阿水:

 

一位年輕朋友唸墨爾本大學的創造藝術( Creative Art ), 告訴我他們的老師曾經這樣說:「經費比別的系少, 別的系好似墨大豪華的客廳, 我們的Creative Art 好像墨大的廁所‧」

 

最近聯邦教育部長提議刪減維多利亞藝術學院 Victoria College Of Art 的經費, 如果國會通過, 有百分之卅十五的經費將被削掉‧VCA是藝術高等教育的重鎮, 獨立招生, 又直屬於墨大‧其理由是藝術的教育花費比其他理工醫法等教育來得少, 所以要刪‧

 

廁所的品質最能看出生活的品質水準‧有人把客廳理得光鮮, 廁所卻污垢滿佈‧再進一程的, 客廳光鮮,  廁所也亮麗, 有偏離者更虛榮地在廁所嵌礸石‧

 

有一種有機廁所, 大便尿尿之後不沖水, 灑細木屑‧巧妙的堆肥設計空間完全通風, 排泄物急速風乾,不易散發臭味‧容器內的排泄物滿了, 可收集成天然肥料‧樸實自然, 反應出人與大地相處的本道‧然而在一切講求「實際效率」的社會中, 它卻是造價最高的廁所‧因為「穢賤為什麼那麼貴?」的意識, 使大多數人看不到它的可貴‧

 

Creative Art 的老師, 把藝術教育被漠視的情景比為廁所, 是世俗常情‧ 雖然有那少數心深懷闊, 平等本際的人, 看的是如何衍生客廳與廁所面貌的心靈本質, 但是「客廳華麗尊貴, 廁所污穢低賤」卻是絕大多數人的普遍意識.

 

被漠視,  當然心生不平‧了解藝術價值的人, 很難原諒握有權柄而又漠視藝術教育的人‧興起來發發勞騷, 大不了激烈一點, 也是蚊子叮牛角‧能將客廳與廁所齊觀的人既少, 就少不得貴賤變成錯誤的「社會正確」‧如此一來, 有機廁所的可貴更加不能彰顯‧

 

蚊子叮牛角確實了無丁點刺激, 唯有使蚊子變成牛一般大‧聲音力量要看尺寸‧世俗之人只有能力臣服尺寸, 沒有能力臣服真理‧由來藝術的領域, 在功利世俗裏便被定為世俗廁所, 更甚者連廁所的位置也沒, 只是廁所裏可有可無的裝飾花瓶‧廁所雖「穢賤」, 沒了它, 日子保証難熬‧花瓶好看, 沒了它, 日子照樣過‧

 

沒有藝術修養的人, 無法體會藝術的重要, 有如沒有失戀過的人, 無法體會愛情的珍貴‧失戀比起藝術修養看來普遍而容易, 前者是內發外逐,後者卻內發內省‧外逐易挫失, 內省易自得‧但是眼耳都向外開, 沒有善好的訊息就學不到如何向內返視迥聽‧

 

廁所的意象文化被鎖在一個框內, 是大眾普遍教育長久偏滯的結果‧藝術的可有可無也是如此‧卅多年前我在台灣當大學生的時候, 就常感受那種「藝術不能當飯吃也不體面」的苦澀氣氛, 今天在澳洲的先進社會的大學環境中, 也是同樣的氣氛‧在大學裏就憋了, 畢了業沒工作沒收入, 救濟金越難領, 有錢人卻愈來愈富有‧真忠於藝術, 對不起, 好似在荊蕀中匍伏前進‧要嘛為五斗米折腰, 要嘛自閉索居‧能扛著藝術大旗在社會上立萬的算是中了樂透‧

 

政府又要砍學術經費, 又加被欺一層‧很可悲, 抱怨聲很小‧好像藝術的細胞被癌細胞壓縮到快窒息了‧掌權的政治力量除了選票, 還是選票‧如果選票的本質沒有太多比例的藝術細胞, 當然政治力量的作為不會把藝術當客廳‧然而有藝術細胞的選票雖然少, 但卻處處皆有, 如果能有世界性的整合, 理論上可以集合小聲音成為大聲音‧

 

我和朋友提出「世界人文網路組織」( World Humanities Network Organization ) 的構想‧可想而知大部分是潑冷水與泠漠以對的‧當然也有那熱情的‧雖然說「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 「流汗茹苦圖個飯飽, 投資善業圖個福報」, 但不忍坐視人文藝術空間一再被壓縮的人, 還是處處皆有, 只是要去牽引出來.

 

布希在澳洲坎培拉眾議院演講, 講到攻打伊拉克的豪勇時, 沒人出聲,卻是綠黨領袖 Bob Brown 起立插嘴責難‧Bob Brown 立即被制止, 並被自由黨眾議員斥罵, 說是丟盡了澳洲人的臉‧第二天胡錦濤也在同一場地演講, 講到「共產黨政府保護著人民的自由」時, 也沒人出聲, Bob Brown 也沒有, 因為他被國會禁止進入胡的演講會場‧他只能陪著中國民運人士和西藏人士站在會場外作另類的發聲‧

 

「人指我形賤污趣, 風來竹面是非情」‧我要向Brown 豎起大姆指, 並且想一想怎麼樣運用人文網路組織, 牽引出幾個人文藝術的 Bob Brown‧可別似他人向我這個夢潑泠水, 總是老朋友啦!

 

祝自在

 

阿棟

2003年十月廿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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